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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班守夜时，顾云琛换了陈昭的班。
他没靠在门框上，反而坐在篝火旁，假装擦拭长弓，余光却盯着里屋。
公输赞补完衣服，又给流民添了些炭火，然后才蜷在角落躺下，很快就没了动静。
顾云琛悄悄走近，借着混血种的夜视，看见她呼吸平稳，眼睫轻轻颤动，竟真的睡熟了，月青色的襦裙被她裹在身上，像株被风吹得收拢的青竹。
他刚要退回篝火旁，却见公输赞忽然翻了个身，手从袖中滑落，掉出一块小小的木牌。
顾云琛弯腰捡起，借着微光看清，木牌上刻着“公输”
二字，还有一片小小的叶脉纹，与她耳后的印记一模一样。
他刚把木牌放回她手边，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——是苏挽戈来换班了。
“哟，趁着夜色要对人家姑娘干什么呀？”
苏挽戈眉毛一挑。
，双手抱胸，用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问。
顾云琛摇头，指了指里屋：“睡得很沉，看来是真累了。
身上还有腰盘，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。”
他顿了顿，忽然笑道，“你说，她一个世家女，孤身来边境，会不会是为了逃婚？京中世家子弟的婚事，不都由长辈做主嘛。”
苏挽戈白了他一眼：“你管人家是为了什么，只要她没害我们的心思，等回了关内，寻到了他的家人，交给就是。”
话虽如此，她却想起公输赞处理猎物时的细心，还有缝补衣服时的认真，心里的疑虑，倒消了大半。
天快亮时，王将来换了苏挽戈的班。
他刚坐下，就见公输赞醒了，正轻手轻脚地帮整理行囊。
“姑娘起得真早。”
王将来开口道。
公输赞吓了一跳，回头见是他，才松了口气：“我想着早点收拾好，等将军们醒了，就能尽快赶路。”
她走到篝火旁，添了些柴，“我还找到些蛮子留下的干柴，路上可以用来烧水。”
王将来看着她忙碌的身影，忽然问：“你来了边境，当真只是为了看看这流民之苦？”
他话里带着几分试探——“九外”
世家避世多年，公输家更是鲜少与外界往来，一个尚未觉醒龙狩的世家女，孤身闯边境，总难让人完全放下心防。
公输赞停下手中的动作，慢慢首起身，月青色的裙摆垂在地上，衬得她肩背愈发纤首却不单薄。
她没有立刻回答，反而抬手拢了拢耳后散乱的青丝，露出耳后淡金色的木纹印，眼瞳里的温润褪去几分，多了些与年龄不符的沉静：“王爷问的，是‘立场’吧？”
她抬头望向王将来，眉峰虽仍是柔和的淡黛色，语气却掷地有声：“从国来说，我是大秦人，公输家虽避世，却没忘‘九外’世家的本分——先有大秦安稳，才有世家存续。
父亲说，边境是大秦的盾，流民是盾上的纹，盾破了，纹也留不住。
我来看看，是想知道这盾上的纹，到底裂了多少，好回去告诉父亲，哪怕公输家所传的大多都是治愈龙狩，也能来帮着补补。”
王将来眼底闪过一丝讶异，他没想到这看似温软的女子，竟能说出“家国盾纹”
的比喻却并没有轻信。
。
她抬头时，眼尾泛着点红，却没掉泪，反而弯了弯嘴角：“我没觉醒龙狩，不能像苏将军那样持枪杀蛮子，也不能像陈昭那样护着大家，只能来看看——看看阿婆这样的人，是不是真的能有碗热汤喝，看看孩子们是不是真的能少挨些冻。
这不是‘看看’那么简单，是想记住这苦，将来若我有幸觉醒了龙狩，就能知道该往哪里用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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