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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身上遍布血污、烟尘，甚至有几处箭伤在渗血，形象狼狈不堪。
但当他站上那最高点的瞬间，一股难以言喻的来自远古洪荒的惨烈气势立刻席卷了整个城头！
所有崩溃的哭喊、绝望的哀鸣，竟被这无形的气势硬生生压了下去！
城下，龟兹士兵也看到了城头这突兀的身影，撞击声似乎都缓了一瞬。
左鹿蠡王在高坡上眯起了眼睛，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，似乎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。
班超的目光缓缓扫过城头上下一张张或狰狞、或绝望、或麻木的脸庞。
他看到了田虑手中那张空弓，看到了黎弇拄着断刀的惨然，看到了疏勒士卒眼中熄灭的光芒，也看到了城下龟兹人那嗜血的狂笑。
他的右手，缓缓抬起。
动作并不快，却吸引了战场上所有残存的目光。
他没有指向敌人，没有发出冲锋的号令。
他的手，伸向了自己背后仅剩的那支插在箭壶最外侧的羽箭——一支箭杆微微弯曲翎羽残破的普通箭矢。
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，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和撞击声中，班超的手指，稳稳地握住了那支箭。
然后，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动作。
双臂猛地向下一沉！
双膝微屈，腰背如弓般绷紧！
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双臂！
咔嚓——！
一声清脆无比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断裂声，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，响彻在疏勒城头！
那支代表着远程反击力量象征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羽箭，竟被班超用双手，硬生生地从中折为两段！
死寂。
绝对的死寂。
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。
城上的疏勒军民，城下的龟兹士兵，甚至远处高坡上的左鹿蠡王，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。
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。
只有风声在呜咽。
班超缓缓抬起头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只有一种冰封般的平静，和一种燃烧到极致的决绝。
他缓缓举起手中那半截断裂的箭杆，断口处尖锐的木刺在晨光中闪烁着森白的光。
他的声音，并不高亢，甚至有些沙哑，却狠狠砸在每一个龟兹士兵的耳膜上：
“箭尽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身边每一个浴血的汉军老卒，扫过黎弇，扫过所有眼神重新聚焦在他身上的疏勒军民：
“——尚有汉骨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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