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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头的手突然抓住他后领。
陈默猛地转身，撞掉了对方手里的安全帽。
帽子滚到水坑里，露出内衬里一块没撕干净的标签——“红星化工危险品专用”
。
工头脸色骤变，抬脚想踩，却被陈默先一步捡起。
标签边缘还沾着点蜡油，和他床板夹缝里的痕迹一模一样。
“老板呢？”
陈默盯着工头的眼睛，雨水顺着额发滴进眼里，涩得他想流泪。
昨天半夜他起夜，看见老板的车停在车间后门，后备箱开着，露出几个印着骷髅头的铁桶。
工头喉结滚动着，突然指着陈默的手：“看！
他手上有疤！
小李昨天还说要报复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一辆黑色轿车猛地冲出工厂大门，溅起的水花泼了众人一身。
陈默认出那是老板的车，副驾驶座上好像扔着个汽油桶，桶身印着的红星在雨幕里一闪而过。
他突然想起小李走那天说的话：“老板拿废料换钱，用工业酒精当清洁剂，这厂早该烧了！”
“拦住他！”
不知谁喊了一声。
陈默却在这时摸到口袋里的工资条，被雨水泡得发胀的纸面上，800的数字红得刺眼。
他想起上个月发工资，会计数钱时手在抖，抽屉里还压着半张被撕碎的入库单，上面隐约能看到“酒精”
、“200L”
的字样。
“蹲下！”
警察的喊声传来。
陈默却突然转身跑向车间废墟，脚边不知踢到什么东西，“叮”
地一声——是他昨天丢在角落的扳手，缺口处卡着点蜡油。
他猛地想起，今早凌晨两点看到的人影，后腰别着的正是这把扳手，而那人跑向仓库时，掉落的东西滚进了他床底——现在想来，那形状分明是老板常用的Zippo打火机。
火被扑灭时，天己经蒙蒙亮。
陈默坐在警戒线外，看着消防员从废墟里抬出个变形的铁皮柜，柜门上烧出个焦黑的手印。
他突然想起，发工资那天他去关铁皮柜，手指被夹了一下，留下的油渍指纹，和现在那个焦印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口袋里的碎布突然硌了他一下。
他掏出来，借着晨光看清上面的字——“禁火危险品”
。
而更下面的布料纤维里，嵌着半颗融化的蜡珠，和他床板夹缝里的一模一样。
雨停了，一只乌鸦落在冒烟的棚顶上，呱呱叫着，像在笑他掌心那个永远消不掉的疤，和铁皮柜弹开时，八百块现金砸在皮肤上的温度。
远处传来警笛声，越来越近。
陈默慢慢站起来，雨水顺着裤脚流进鞋子，泡得脚底发白。
他想起小李后脑勺的月牙疤，想起工头内衬里的标签，想起老板车里的铁桶，还有财务室抽屉里那半张没撕碎的入库单——原来从他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，八百块工资就像根引线，早把他和这场火绑在了一起。
而此刻，他藏在砖缝里的打火机，正被警察用证物袋小心地装起来，塑料外壳上，某个模糊的指纹在水汽中渐渐清晰，像极了他那天按在劳动合同上的指印，在火焰里灼烧出的形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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