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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猛的心脏猛地一抽！
在那双看似茫然、带着睡意的眼睛里，王猛仿佛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！
平静无波，却又似乎能倒映出他此刻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和强行压制的骇然！
这平静，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心惊肉跳！
他几乎是本能地将那只犹自残留着酸麻刺痛、掌心仿佛还燃烧着无形火焰的右手，猛地缩回，闪电般负于身后！
宽大的袖袍垂下，遮住了那只微微颤抖的手掌。
他脸上的肌肉在阴影中极其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，极力想挤出一个属于馆主的、威严中带着一丝长辈关怀的笑容，然而那笑容却僵硬得如同石刻，眼底深处翻涌的惊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，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。
“咳…”
王猛清了清嗓子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，在寂静的鼾声背景中显得格外突兀，“无…无事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在飞快地编织着借口，目光扫过林石身上那件被藤蔓撕破、又被自己一掌按在后心位置的粗麻猎装，“只是…巡夜路过，见你睡相…嗯…颇为奇特，似乎…气血运行异于常人，便…便近前看看罢了。”
这个借口蹩脚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，但此刻也只能如此搪塞。
“哦…”
林石低低地应了一声，声音依旧沙哑，带着浓浓的睡意。
他仿佛对这个解释毫无兴趣，眼皮又沉重地耷拉下去，身体也重新放松，似乎下一刻就要再次沉入梦乡。
只是在彻底阖眼之前，他极其“自然”
地抬手，在后心被王猛手掌按过、衣衫破损的位置，极其轻微地、如同无意识地挠了挠。
那动作随意得仿佛只是在驱赶一只并不存在的蚊虫，落在王猛眼中，却如同最辛辣的嘲讽！
蚊虫？他凝气七层、蕴含穿透暗劲的一掌，在这少年眼中，竟如同蚊虫叮咬般微不足道？！
王猛的呼吸瞬间一窒！
负在身后的右手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，那股残留的酸麻刺痛感此刻变得无比清晰、无比刺眼！
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用力挥拳却砸在了无形铁壁上的小丑，所有的试探、所有的疑虑、所有的杀机，都在对方这轻描淡写、近乎无视的反应面前，显得如此可笑，如此无力！
一股巨大的憋闷和难以言喻的寒意，混合着更深沉的忌惮，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间淹没了王猛。
他深深地、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似乎又要睡去的少年背影，仿佛要将这具躯壳里隐藏的秘密彻底看穿。
最终，他什么也没再说。
王猛猛地转过身，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微弱的风。
他迈开步子，朝着通铺门口走去。
来时如同鬼魅，轻盈无声；此刻离去，那脚步声却沉重了许多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松软的泥地里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，重重地敲打在寂静的地面上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心神失守。
他高大的背影融入门口更浓的黑暗，消失不见。
通铺内，依旧鼾声如雷，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，从未发生。
首到王猛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之外。
炕角，林石那看似再次沉睡的身体，连最细微的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分毫。
唯有在识海的最深处，那颗缓缓旋转的混沌珠核心，仿佛感应到了外界那场试探的终结，极其轻微地、如同涟漪般荡漾了一下。
随之而来的，是一声源自神王意志本源的、冰冷到极致、充满了对凡尘蝼蚁不自量力行为的、深入骨髓的嗤笑。
无声无息，却足以蔑视九天十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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