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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老师指着黑白照上祝蒲也看不懂的一个什么地方，“是女孩子。
才这么点大。”
“我就说嘛！
你们还年轻，一定能再有孩子的，”
祝蒲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，“我又有妹妹了……”
裴酲在后面摸上祝蒲的肩膀，轻轻拍了拍。
祝蒲把B超单凑近自己的脸，在上面黑白不明的地方亲吻了一下，眼泪洇湿了纸面。
周老师抽了好几张面巾纸给他，“不哭啊，妹妹这次一定顺利长大。”
祝蒲猛点头，摁干了眼泪，再抬眼去看，周太太和麻妈妈的眼眶也湿润了。
“吃饭吃饭，”
他擤把鼻涕，重新举起筷子，站起来刷刷地往周太太碗里夹菜，“舅妈吃菜吃肉，不吃海鲜那种寒凉的东西，一定健健康康的。”
桌上几个人都放松地笑了。
他坐回来以后，裴酲的手掌又覆上肩膀，“高兴的事儿，你别老哭。”
祝蒲一吸鼻子，“就是高兴才哭的嘛。”
祝蒲很喜欢小孩子。
虽然周老师是他妈妈的哥哥，但祝蒲的妈妈还不到二十岁就生了他，而周老师晚婚晚育，在祝蒲十岁的时候才生了第一个宝宝。
那个宝宝也是个妹妹，从小长得像个瓷娃娃，但也像瓷娃娃一样易碎，不到五岁就病逝了。
祝蒲十岁的时候裴酲才认识他一年，还没有到穿一条裤子那么亲，但抬眼望去他已经是祝蒲唯一的朋友。
那时候裴酲还不懂生老病死，只知道祝蒲一会儿因为小妹妹高兴，一会儿又因为小妹妹伤心。
他给小妹妹画了很多画像，有小妹妹在午后的阳光里嘬奶嘴，有在公园的草坪里奔跑得重影，也有葬礼上躺在百合花中间，安一个永不醒来的眠。
祝蒲十五岁那年裴酲已经长得比他高许多了，他俩在山坡的草地上，祝蒲在他怀里一次一次哭醒，又一次一次因为哭累了而沉沉睡去。
那是十三岁的裴酲第一次明白死亡的重量。
妹妹去世的这五年里，周老师和周太太一直试图再要一个小孩，但总是失败。
祝蒲从来不敢多问，但裴酲知道他心里一直存着希冀。
祝蒲太想爱人了。
虽然他每天在外人面前板着个脸，也天天说自己是“没有心的”
，但裴酲知道，他太想爱人了。
裴酲觉得这是一种神性。
即使自己只是分到了他的一点爱，这一点爱已经让裴酲如醉如痴。
这一点爱就很好，虽然他想要得更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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